咸企鹅条

【昂雅】笔锋剑芒·伍

*史昂生日快乐！

*本日六小时一更，可能会刷屏

*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当日完结，如果没有就是我又双叒叕咕了（ntm）

*预警见头像，真的很烂，我无数次卡文卡到疯癫卡到吐血卡到就像那卡在墙洞里的柴犬，感恩在这期间被我骚扰的朋友们，你们真的很伟大（竖拇指）

　　【A】　

　　雅柏菲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。

　　他刚刚从熟悉的梦境中脱离，有些迷糊地摁亮手机屏幕——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。他泄气地把手机扔到一边，发了会呆，又捞起来打开他常听的白噪音。后台还运行着聊天软件，雅柏菲卡顺手点进去，夜半三更的，自然是没什么新消息提醒。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，他点开了史昂的对话框，黑暗中手机屏幕的亮度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。聊天记录的末端是史昂最后发过来的那个表情包，看着傻乎乎，却令人忍不住露出笑容，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很像。

　　不知道他今晚睡得怎样。雅柏菲卡把屏幕锁上，任自己沉浸在海浪声之中。他一贯用这种方式重归平静，虽说他此时的心情也谈不上多么有波澜。失眠和怪梦都是他的老朋友了，现在雅柏菲卡早已学会和它们和平共处。

　　那些梦境开始得毫无预兆。最开始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，醒来时他也记不得多少，但随着它一次次造访，雅柏菲卡渐渐能记清更多的细节，而且他能肯定，都是同一个梦。刀剑，死去的人们，血与火。他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前行，徘徊在这看不到边际的修罗场。他太疲惫，也太虚弱了，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，但是一股无法言明的意志支撑着他机械地迈开下一步：他不能倒在这里。有人还在等他。

　　同一个梦反反复复到现在，雅柏菲卡也有些好奇了：这个梦还会有更多的内容和细节吗？如果这个梦有什么意义，那它又是在暗示着什么呢？他翻过各种解梦的书籍，依旧不得其解。但有一点是确定的：它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开始变得逐渐清晰的。从进了这个剧组，接手这个角色开始……那梦中的自己情绪也越来越浓。就像此刻，即使已经醒了过来，他也还在咀嚼着梦中那份不甘的余韵。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切……这其中，还包含着对某个人的强烈思念。

　　至于那个人是谁，雅柏菲卡完全没有头绪。他只是隐隐地感觉，那个人在梦中遥远却温暖的地方，等待着他的归来。

　　海浪声由远及近，温柔地将他覆盖，又悄然褪去。

　　次日，因为史昂坚持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，所以拍摄进度还是按计划进行。刚到片场的他正乖乖地挨萨沙导演的训，见雅柏菲卡来了，找了个空隙偷偷地冲他吐了吐舌头。雅柏菲卡不禁莞尔。身边的经纪人来回地打量了一遍他们两个，推了推眼镜：“你们关系好像不错，真是难得。”

　　雅柏菲卡没有回答，却在心里暗自诧异：经纪人是对的，他确实很少和别的同行们打成一片过。一来不爱娱乐圈那套一切都是为了上热搜的手段，一来别人看他不好拉关系也自然知难而退了。因此他总是和娱乐圈保持着距离感：他好像脱身其外，却又置身其中。自然也有看不惯他这一套的，明里暗里嘲他自恃清高，雅柏菲卡却不在意这些。他很少在意别人的看法，因为他总是对这些缺乏兴趣。但问题在于，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追求的究竟是什么。有名有利固然不坏，可那莫名的空洞总是在心中挥之不去，时刻提醒着他少了些什么。

　　但史昂不一样。雅柏菲卡看过他作为影视新人上的综艺，在镜头面前，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，在偌大的舞台上认真且热忱地展示自己的演技，就像一块还未经雕琢的璞玉，周身的光芒朴素却亮眼。虽然那之后史昂的出镜率再无甚起色，雅柏菲卡也在忙着自己的事业，他们一度像两条平行线，没想到却在这部剧中有了交集。

　　看到史昂来试镜书生这个角色的时候雅柏菲卡也有几分惊讶的，印象之中史昂应该更适合那些小太阳一样的角色，活力十足地散发着自己的光与热。但是出乎意料的，他把这个角色把握得很好。书生尽在掌握之中的镇定自若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孩子气，被他演得恰如其分。看着他在镜头前的表现，就像是真正的书生从故事里走出来了一样……很难相信他是一个新人演员。

　　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和他观点一致。他曾和经纪人交流过自己的看法，经纪人不置可否：“我也看过他的表演，虽然对一个新人来说算是可圈可点，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。我觉得他对这个角色有点用力过度了，故事里的书生应该……”

　　后面的话他没有仔细听，只记得是不赞同的观点，但也不想费这个力气和对方去争论角色形象的问题。虽然一千个读者确实是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没错，可雅柏菲卡觉得，至少在这方面，他和史昂眼里的书生是一样的。

　　“我们来讨论一下今天的剧本吧？”已经换好戏服的史昂向他走了过来。不知为何，这一身分明是相当朴素的打扮，但每每看见的时候，总会觉得心头一动，就像是一直以来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填上了一般。

　　“好。”他回应道，就像曾经千百次这么回应过一般。

　　　　【B】

　　在别人眼里，他们大抵都是一对奇怪的组合。书生打扮的青年兴致勃勃地向他的同伴介绍这一路的风景、古早的传闻、还有街边著名的小食茶坊，剑客并不是爱说话的类型，偶尔回应一两句，眉眼间却已不是最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，也不曾漏接过书生递过来的点心。

　　书生看着对方不发一语，小心翼翼地把易碎的整块送入口中，鼓起腮帮的模样，悄悄扬起了嘴角。分明很喜欢，却宁可意犹未尽地抖掉手上的碎渣，也不肯主动开口索要下一块，于是书生只得不时作出自己要吃的样子，“顺手”递给对方。

　　就连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，书生也觉得有些可爱。这个念头生出来的下一刻，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。为了把这种怪异的思绪从脑海中抹去，他开启了下一个话题：“很快就要到京城了吧。说起来，你是为了什么去京城的呢？”

　　剑客迟疑了一会。虽说这个书生行动令人费解，目的也不明，但这一路同行下来，他隐约觉得对方并不是需要提防的仇家或恶人。毕竟，恶意是藏不住的，且不论之前他故意卖的各种空子对方都毫无反应，一个别有心思的人是没办法为一群小孩子留在村子里教书的。

　　那么，在对方面前，或许自己也可以不用隐瞒……说实话，他厌倦了无尽的欺骗和试探，只是盯上他的仇家太多，他必须依靠这种方式保护自己。

　　“你还记得我父亲吧。”剑客最终开口道，“他和我一样，受雇于一些商户，做些护卫之类的工作，虽然常常出门在外，但生活也还算有保障。”

　　书生静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。在这趟旅程的末尾，他们的讲述者和倾听者的身份难得地倒了过来。

　　“但是最后那次，他出门的时间远超过了之前约定的返程日期。我能做的却只有等待……最终我等到了，伤痕累累的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，高烧不退，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。请来的大夫都说没有办法了，撑了几天，他还是离开了。在最后的时刻，他清醒了一会，把从不离身的玉佩交给了我，让我去京城。”

　　剑客低垂着眼睫，手指抚上腰间的玉佩，像是要从那获得些许慰藉：“我追问过原因，也问过是谁将他伤成这样，但那时的他已经没力气说更多了。”

　　记忆中的父亲虚弱地握住了他的手，慈爱又悲伤地看着他，一遍遍地喃喃着“我很抱歉”。他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，他想说不用道歉，您是最好的父亲，但是喉咙却被抽泣堵住了。泪水滴落在父亲滚烫的手上，而那只手最终无力地滑落下去。

　　“……或许京城会有你想要的答案。”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，书生的声音低低的。

　　“答案吗，”剑客苦笑了一下，“我甚至连自己在追寻什么答案都不知道。但是我只能这么做，这是我现在活着的唯一意义。”

　　“你会发现更多的意义，”书生认真地说，“你的父亲也一定是这么期望着的。”

　　“但愿如此。”

　　虽然他曾认为，自从唯一的亲人去世后，自己的生活就失去了颜色，但这段赶路的日子，竟是前未所有的鲜活。夜里的万千灯火很美，叽叽喳喳的孩童眼睛很澄澈，味道似曾相识的点心也很甜。

　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，书生又笑着递过来一块：“到了京城我们就快要分别了，在那之前把这些吃掉吧？”

　　……无法拒绝的理由。剑客状似勉强地接了过去，心里盘算着下次要是再经过那里，可以多买一些。

　　

　　京城要比沿路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繁华许多。剑客还是第一次来这里，多少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。时间还早，街边却满是挤挤挨挨的人群，叫卖和吆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好不热闹。

　　走着走着，剑客停下了脚步。

　　“既然已经如约抵达了京城……是分别的时候了。”

　　“也不用这么急吧？”书生眨眨眼，“之前说好的报酬我还得去一趟钱庄，身上的银子不太够了。趁此机会，我们四处逛逛如何？”

　　这话听起来也还合理，而且既然涉及到报酬的事情，剑客自然没什么意见。见状，书生露出了笑容：“那走吧！我记得前面有个茶馆，那里的说书人总是人气很旺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“上回说到，公主居住的地方突然起了火……时至半夜，等人们注意到的时候，火势已经大到没法扑灭了，而里面，还传来了婴儿的哭声！就在这生死关头，”说书先生一拍桌子，唾沫横飞激情四射地说道，“一位忠心耿耿的亲卫冲进了一片火海中！他进去后不久，房屋就彻底塌了。神迹没有再现，没有人从里面出来，大火熄灭后，当今圣上遣人搜寻了半天，但里面的一切早烧成了灰，也没见着小公主的尸体，只能以空墓下葬了。”

　　听众纷纷发出唏嘘的声音，为小公主和那位忠诚的亲卫感到惋惜。剑客喝着茶漫不经心地听着，书生却突然凑近了：“我有个问题。之前的请你保护我的约定，现在还算数吗？”

　　剑客不明所以，但看对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：“既然我还在你身边，自然还是算的。”
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书生严肃地说，“情况不对，我们快离开这。”

　　他依言起身，状若无事地付了茶钱，刚走出门外就被书生一把拉住手腕：“跑！”

　　剑客虽然并未感觉到杀气，但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对方。他们在人群的缝隙中灵活地钻过，在转弯的时候剑客往身后看了一眼，果然有几个身影正向他们的方向追来。人群密集的地方，对方实力又不明。就算有剑他也难以保证能全身而退又不伤及无辜，先甩开他们还是当务之急。好在书生对这附近的地形比较熟，他们在钻过几条不起眼小巷、拐过数个隐蔽拐角之后，终于把追兵远远地落在了后面。

　　“呼……”书生撑着墙壁大口喘气，“跑到这里应该没关系了吧？”

　　剑客再回头确认了一番：“暂时安全了。就算追上来，这里偏僻些，我也有办法解决。不过保险起见，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。”

　　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家客栈，他们去要了间房间，好商量对策。将所有的门窗关好，剑客就急不可待地问了出口：“那些人是谁？”

　　书生摊了摊手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或许是我之前说的仇家雇的人吧。”

　　“都追到京城来了吗？”剑客皱眉，这过于平静的一路让他几乎认为对方开头所说的理由纯熟瞎掰，没想到在他以为一切结束了的时候，变故突生，“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？”

　　书生沉吟道：“距离省试还有半个月。如果真是我的仇家的话，只要等到省试以后应该就不会纠缠我了。这段时间……”

　　对方停顿了太久，剑客正觉得诧异，一抬头就迎上书生直白又期待的目光，让他没来由地一抖：“你又在琢磨什么？我在京城也是有正事的。”

　　“也不是要你时刻守在我身边啦，不会耽误你做正事的！我平时也不怎么出门，只要你能住得近一点，照应我一下就好！”书生合掌，满脸的恳切，“拜托了！酬金我再给双倍！”

　　……你为什么这么有钱。剑客咽下嘴边的话，琢磨了起来。虽说是有正事要做，但现在的他还一时找不到方向，住哪其实也无所谓。扔对方一个人处在危险之中，也确实良心上过不去。良久之后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先说好，只有半个月。”

　　“太好了！”书生雀跃起来，脸上之前的可怜和担忧一扫而空，变脸之快让剑客隐隐感觉自己中了什么圈套。但毕竟是自己选择迈进来的，还是将计就计到底吧。

　　

　　夜深了。四周早已陷入一片寂静之中，书生却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。他没有急于动作，而是凝神倾听了一会附近的动静，方才起身，轻轻地把房门打开一条缝，悄无声息地从中钻了出去。这家客栈有个露台，他白天的时候早就探过路了，现在正稳当地前往他的目的地，没有惊动任何人，所有人都在梦乡之中。

　　合上入口的门，书生转过身。栏杆上早已蹲着个一动不动的影子，一声黑衣融于夜色中。看见来人，黑影轻巧地从栏杆上跳下，月亮从云层间露出，照亮了他的脸：那分明是白天追在他们身后的其中一个！

　　“我需要一个解释。”黑影的语气平平，充满着公事公办的感觉。

　　“我会解释的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……”书生上前一步，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你们要找的那个人，他……”

　　“谁在那！”黑影突然打断了书生的话头，手按上了腰间的武器。书生连忙转过头去，正看见一个影子在门板上一晃而过。他追过去，但黑影的速度更快，抢先一步拉开了门，动作却突然停住了。书生几步赶上来后，也僵在了原地。

　　剑客站在他一门之隔的对面，冷冷地注视着他。那目光就像尖锐的刀刃，刺进他的心里。

　　

TBC